树精小妖
今日清晨时候,便有细雨晕染出山间那一片枫叶的红。深秋以至,这里除了早就无力的瘫软在树上的蝉,发出最后的声响就只剩祭空轻微的脚步声。
山中生灵的视线随着他有些微微佝偻的身子,走上一座简陋的木桥,在木桥的尽头,拨开浓雾便能看到一棵生长茂盛,郁郁葱葱的大树。那大树裸露在地面,根盘桓而生,化作蒲团模样,看上去极为奇怪。
“你又来了?”
声音是从树里传出来的,语气之间夹杂着愤怒,可祭空一点不觉得惊讶。
他今日穿件浅灰色的袍子,有手里拿着佛珠。眼神和心一样空无一物,单薄的嘴安静的闭着,就静静的坐在由树根而制蒲团上。缓缓闭眼,手指悄悄转动佛珠,嘴里悄悄念着梵音。
“老和尚,我说你就没有情史?怎么就想不通整日来我这里诵经?”
树精小妖化成一团绿色的气体在祭空耳边乱飞,它法力微弱打又打不走他,骂又骂不走他,只有自己干生闷气。
“不陷入红尘怎么看破破红尘?”
祭空大概已经八十多岁,他声音里藏着饱经风雪的沧桑和悲凉,让它不由得一哆嗦。
“咳咳?那老和尚是有过情史咯?什么时候的事讲出来我也听听?”
它心里偷笑却又忌惮,害怕这冷漠无情的死和尚瞬间正襟危坐,转动手中的佛珠默默说了句:“不可说。”
“我与你做个交易,我给你讲个故事,你以后不可再打扰我禅定。可好?”
祭空一笑,脸上一层层的纹路便慢慢合拢。看上去还有些慈祥。
“那我们一言为定。”
小妖平日里烦闷,有人能给它讲故事自然心头有说不出来的美。不过它生性单纯又没有出过这片树林半步,害怕被让这个和尚给骗了复而又问了句:“此话当真?”
“自然当真。那就从一个叫秀月的女子讲起吧。”
六十年之前,长安城还同往日一般的繁荣昌盛。中元节那日,在熙攘的人群里,火红的灯光中,他遇到了在望月桥喝酒的秀云。
她是一个轻快明朗的女子,为人率性足不喜欢被拘束,腰间总是挂一个酒壶。时不时便喝上一口便会十分满足,若不是秀月那张精致小巧的脸,他一定会觉得她是个男人。实打实的爷们儿。
“看我作甚?”
她用发神暗淡的眼神无力的白了他一眼瞬息转了过去。
“我……”
他当时觉得自己傻了一般,想对她解释自己只是刚刚路过,又觉得没必要。想说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就像个书呆子一般,木讷的站在了原地。
他眼神无意之间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酒,她立刻会意嘴角带着笑意和爽快,将酒壶直接扔个了他。
“看你这样子也不算喝不起酒,罢了,给你!”
“那……那就多谢了。”
当年的他确实性格懦弱,在此之前除了诗文从来没有接触过其他的东西。拿着酒壮着胆子一口就下肚,辛辣味猛得灌进喉咙,呛得他连连咳嗽却弄着的秀月哈哈大笑。
她不比他大,只是因为是个杀手,东躲西藏久了能看到的东西也就多了,显得沉稳些。
“你笑我作甚?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辣?”
他一连问了她两个问题,她不答只是笑。
那晚之后,他和秀月便有两个月没有见过。他起初还能想得起这女子的样子,但是时间久了,她的容貌连同关于她的记忆一并都在他的脑海里被模糊掉了。
再见到秀月是在两月之后的一个晚上,他在房里读书,烛火突然之间一闪随后门外就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。后院里还有些人起床的嘈杂声。
他开了门看到一身黑衣的人,他全身上下都是伤口,脚上的血在慢慢的衣服外面溢。
“快让我进去。”
他的声音很虚弱,若不是将面具摘了下来他不敢相信这个是人会秀云。
“少爷,你可看到什么人没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