计中计
我和局里新来的司机张默开车前往市区,此时已近中午,火辣辣的太阳挂在天上,尽管开着车窗,我俩还是热得头晕。羊头岩这一带弯多崖险,过了羊头岩还得一个半小时才能到市里,张默实在太累了,于是建议先找个地方休息,避开这日头再上路。正好前方的路边有一家名叫“漠北”的餐馆,这条路南来北往是条国道,这家餐馆的木瓜煮鸡在这一带颇有名头,很多司机都喜欢在这打尖,我吃过几次味道还不错。
也许是天热的缘故,现在又是午饭时间,漠北的生意好得不得了,如果不是刚好有两个人吃完离开,我和张默恐怕只好把车停在路边了。吃鸡肉的人形形色色,有出差的,有做生意,还有旅游的,我一眼扫过,今天算新鲜的,众多车辆当中居然有一辆囚车。我假装不经意的看了一眼,囚车旁的两张桌子上,一桌的人全是警察,另一桌的人清一色平头,脚上手上扣着厚重的铁链,均是两人一组,遇到压囚了,我数了一下,一共十五名囚犯,应该有一名囚犯单独被锁。
我和张默扫视了一周,说来不巧,位子只剩下警察那桌的下一桌了。张默当即不爽地说:“真他妈晦气。”他的音量虽然不高,却足以在吃饭的人都听得到,很多人朝他望来。我赶紧小声说:“叫啥呢,咱俩吃咱俩的。”
我俩在那个位置坐下,很快有个小姑娘来招呼我俩,小姑娘离开后,张默问我:“李主任,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恨什么?”我莫名其妙地回答:“我怎么知道。”张默说:“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。”我好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,没等我表态,他已大声说:“我最恨那些偷鸡摸狗违法犯纪的杂种。”这小子唯恐天下不乱,果然,他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二十多岁的囚犯朝他望来,目光比毒蛇还要恶毒。
“看什么看。”一个四十多岁的警察站起来朝那几个囚犯训斥,“该干嘛干嘛,少给我添乱子。”那几个年轻囚犯闻言低下头继续吃饭,那名警察来到我和张默面前,他对张默说:“小兄弟,法律是公平公正的,请你注意言行。”说完回到他那桌吃饭去了。
张默朝地上吐了一口痰,小声嘀咕:“有什么了不起。”我说:“人家的事关你什么事,赶紧吃了走人。”过了十多分钟,我们的饭菜上来了,张默夹起一块鸡肉,说:“李主任,这些都是给人吃的?”我知道他又想惹乱子,于是说:“你又咋地啦,赶紧吃。”他将鸡肉放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,砸吧砸吧嘴:“咦,还真是给人吃的,既然是给人吃的,为什么那边的几个不是人的东西居然能吃到这种东西?”
我暗自纳闷这小子今天是怎么了,刚来的时候看他很低调的,现在干嘛非要跟这几个囚犯过不去,难道他以前吃过违法乱纪的人的亏?今天别惹出乱子才好。
啪的一声脆响,一个年轻的囚犯将碗摔成了碎片,这名囚犯正好是一人享用一套手铐脚链的那个。他瞪着眼朝张默吼道:“你他妈有种过来,看我不打死你。”那名四十多岁警察立刻起身命令道:“坐下!”年轻囚犯不理警告,一步一步朝张默走过去,其他的囚犯见势纷纷应和,一起朝我们这边压来。
这是要暴乱?其他六名警察当即喝止,那些囚犯群情激愤,完全没将警察放在眼里,叫嚣着冲了过来。他们虽然两人一组被扣在一根铁链上,行动谈不上快,但我们的距离只有四五张桌子之隔,转眼就要杀到了。张默将外衣脱下来露出健壮的体型,一副放马过来的架势。
这还了得,我拉住张默要往后退,无奈我体型瘦弱,张默一把就将我推出了五六米。待我稳住身形时,他已跟那个年轻囚犯推搡在一起了。
七名警察和其他囚犯也扭打了起来,局势一时间难以控制。其他吃饭的人都远远跑开了,有几个胆子大点的将自己的桌子移远了点,边吃边看,还有的掏出手机说个没完,应该正在报警。
我站在一边不知所措,今天撞的是哪门子邪,摊上这破事。囚犯虽然人多,但他们手脚受限施展不开,与警察打得难解难分。混乱中,突然传出了一声枪响,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。
四十多岁的警察手按在自己汩汩冒血的胸口上,栽倒在地。他的配枪在带头骚乱的年轻囚犯手上,枪口余烟未散。
这一下兔起鹤落,所有人都惊呆了,就连那六名警察一时也没反应过来,感情他们以前也没碰到过这档子事。
啪啪接连又是两枪,年轻囚犯的手铐脚链都断了。六名警察反应过来了,纷纷掏枪。
“都别动。”年轻囚犯大声吼道,“否则我杀了他!”他用枪从后面顶着张默的太阳穴,另一只手扣着张默的喉咙,张默成了人质。
“把枪放下!”警察们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年轻囚犯,“最后一次机会!”
年轻囚犯稍微挪动了点位置,完全躲在了张默身后,他说:“把车钥匙交出来,我们能安全离开就放了他。”他说“我们”,其他囚犯看有戏,纷纷朝前迈了一步挡在前面,七嘴八舌地要警察交出车钥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