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一>
雨一直在下.一天一夜了.
密密麻麻的雨水从天空中那些暗红的缺口倾盆而下,像一个个在挣扎的伤口.
雨水打落墙上的石灰,留下一团团深重的斑点,冲散的松软的泥土在地上淤积一个个水坑.
水坑里泛起的水珠夹杂着请比驼鹿的粉末,就像长在人脚上的水泡一样.
老胡同很深很窄,加上光线的昏暗,站在巷口往里望,感觉就像站在一只水管里.
雨下得越来越大,几乎快淹没了每家的门槛.
一个穿着白色睡裙的女人,打着一把白色的伞,往最里间的屋子走去.裙子很长,一直埋过脚裸,裙尾擦着水面,像一只苍白的手极温柔地抚摸着水中的影子,行走中抬起又落下的脚像从未动过一下,一切动静被扼杀在这条白色的裙子中.
一只晚归的猫站在门槛上使劲地抓着门,每一下都看得到指甲弯曲的弧度.
它喵喵地叫个不停,一定被这么大的雨吓坏了.
白衣女人经过它的身边,停了下来,微微转过头,对它笑了笑,又看了看自己手哂纳感那个黑色的呆子,继续往前走.
那只猫停止了抓门,一直望着那个女人的背影直到它走进最深处的那间屋子.
门半掩着.
<二>
"你知道吗?昨晚门口时装店被小偷光顾了?"
"这哪能不知道啊?警车一大早就停在那了."
"可不是,好象这次小偷只偷了一个展示衣服用的假人"
"这年头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!那玩意值几个钱啊?"
一只老鼠从最里面的那间屋子里突然窜了出来,身上带着血,说话的两个人被吓了一跳.
"那间房子还有人在住吗?"
"不清楚,听说有人晚上回家看到过里面有烛光,"说话那人回过头朝那间房子里瞅了瞅,门半掩着,"或许还有人吧."她接着说.
"原本多幸福的一家子啊,据说那男人有了外遇,带着那婊子一走了之后再也没回来过."
"哎,又多了一个没爹疼的孩子."
"多可怜的一家子啊."
<三>
最深处的那间屋子里,白衣女人望着墙上的一张灰白照片,抱着一个瓦砾色的坛子,定定地站在那里.
她有节奏地抚摸着那个坛子,时不时把耳朵靠在坛子的边缘,像在仔细地听着什么声音.
突然,她眼睛里闪过一道光,她呆呆地望着墙上的照片,笑出了声来.
"妈妈,有什么事那么好笑吗?叮叮想知道."一个小女孩坐在窗边,侧耳听着那女人的笑声.
她叫叮叮,是这个白衣女人的女儿,很少的时候因为一次高烧,烧坏了眼睛.
"孩子,爸爸回来了."白衣女人俯下头对着坛口,闻了闻那个坛子,就像在闻一个男人的味道.
<四>
一个男人躺在卧室的床上.不,准确地说是一个假人.
白衣女人轻抚着他的脸,望着他的眼睛,把头靠在了他的胸前,抱着他,很满足地笑了笑.
假人头上原本木制的头发线条被她用刀削平了,原因很简单,那个叫桀的男人是个平头,这样的才是她要的那个人.
白衣女人小心翼翼地拆下了假人的头颅,每一个动作都放得很轻很慢,好象生怕弄疼他一样.